|
这本书应该是今年以来最推荐的一本了，短篇集，从第一篇到最后一篇，一个一个的小世界。也是唯一留着腰封的一本，上面有一句话“游荡于旧山河与未知宇宙间，汉语的一种风度与可能性”，用来评价这本书，极其中肯。这几年看外国文学更多，几乎忘记汉语可以是多么奇妙的东西，各种光怪的意象，本不该叠在一起的词句，跨越山河湖海的牵扯，以及缠绵缱绻的随意勾勒。“像云流水逝之态/神的话语像日光的触及/有种鬼魅熬煮夜色为食/大地起伏，山丘凝碧/云树森森/一种深渊般的寥廓、一种以世纪丈量的孤寂”。这些词句给人的感觉是，“木芙蓉开得好，嫣然娴静，我停下来看了一会儿”，乍一眼你觉得它们异于浓艳，只是目光停驻一瞬，时间就过了好一会儿。书里拥有的，是那种游荡在字里行间的可能性，是自成一个世界的可能性。“我能在莲蓬里睡觉，在黑板上行走，追踪墨水瓶里的蓝鲸，我能一边挨老师的骂一边在太空里漂浮。”“我熔铸月光，裁剪浮云，掣长鲸于碧海，我统治天上的星星...”如果能够写出绝对伟大的作品，代价是没有其他人可以看到，只能你自己欣赏。你愿不愿意？你可以写尽宇宙的所有，草叶的脉络、流水的纹理、一只蝴蝶颤动翅膀、一座小城、星河的轮廓、一秒钟里世界的横截面，可以用文字笼住时间、空间、所有人类可以或不可以重现的想象。“所有山岳和星斗，所有云烟，所有锦缎和烛光，所有离别，所有帝王的陵墓，古往今来每个春天豪掷的所有花瓣。”一个以文学为梦的人，会毫不犹豫，只为体会那种伟大，这是可能性。如果你有一艘潜水艇，你曾经在梦中开着它回到了过去，救了当年被卡在珊瑚礁中的另一艘潜艇，上面可能载着你祖父的科考队，你会不会相信人能同时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中？1998年，一艘探寻诗人博尔赫斯扔在海里的硬币的潜水艇，误入了珊瑚礁的迷宫，被一艘神秘的蓝色潜水艇救起。很多年后偶然的机会，一个叫陈透纳的小孩在梦中造了一艘潜水艇，将航行时间设定为1997，并计划了一次环球旅行。从县城的河流到达闽江，绕过台湾岛入海，他是船长，还有一只皮卡丘和一只妙蛙种子作为船员，一路上他们被章鱼追击，与沧龙周旋，同虎鲸做好朋友，在穿过珊瑚丛林的时候，救了一艘被卡住的潜水艇。“有可能我穿透了现实的海底，也可能那艘潜艇是另一个人的幻想”，这是可能性。博尔赫斯有没有扔过这么一枚硬币，是不是真的能找到一枚几十年前可能被海水侵蚀的硬币，都不重要。重要的是一枚硬币的命运正式开启了，它也是由“忧惧、爱与徒劳的兴败组成”，它置身于时间的迷宫，却一无所知的让人嫉妒。这也是可能性。文字创造出的世界可以精妙绝伦到如此地步，但可能性的残酷之处就在于——也可以不能。拿到传彩笔的人写作日益精进，痛苦也与日俱增。先是不再有文学作品产出，再精妙的词句在旁人看来就是白纸一张，人们说，江郎才尽。然后是变得敏感，一阵风过、草木的气息、昆虫的低语，都能激发最强烈的感情，最终变得古怪，终日如同醉酒，直接影响了现实中的人事交际。最痛苦之处在于喜悦无人分享，伟大无人见证，如同蜃楼一场，“胜事空自知”而已。没有别人的评价，没有他者的肯定，这种可能性就仅仅是浮在空中，如痴如醉的狂喜，终究抵不过那些大家都能看到的细碎珠玉，所谓的稳稳的幸福。陈透纳计划中的马里亚纳海沟探险最终没有成行，因为同高考相比，那实在是太无关紧要的事情。为了集中注意力，他想象着自己的想象力是一团蓝色的光，它渐渐脱离，于是它真的脱离了。之后，眼前就剩下“确凿的地面和匆匆的人流”，他一路小跑追了上去。后来当画家，不过是为了描绘记忆中的画面，他的才华于16岁那年离他而去，世人却在他停止作画的晚年，说他江郎才尽。“我一度拥有过才华，但这才华太过强盛，我没办法用它来成就现实中任何一种事业。一旦拥有它，现实微不足道。没有比那些幻想更盛大的欢乐了。”如果要好好的活在一个世界中，就总要放弃另一个世界吧，那么相信有其他世界存在好像也变得无关紧要了起来。“我决定选一门学问作为毕生的事业，但还没有想好。”每当研究到关键时刻，就开始惊觉于自己的过分沉溺，因为每一门学问都如同洞穴，扔一枚石子进去，数十年后仍有回响。因为不知道选哪个，又不能一一尝试，于是“我就在分岔处耽搁了许多时日，感受着所有洞穴向我吹来的阴风。”从《海洋古生物学》到建文帝的去向，再到永动机的历史。或者如同那些放弃世俗的荣誉和温暖的疯癫学者，在某一个问题上钻了牛角尖，有的从宗教学家跨到了密码学，最后成了演奏家，进了精神病院又出院。有的在研究一副残缺的对联时，同时体会到登山家和钟表匠的愉悦，尽管我们这些世俗的人并不懂钟表匠的工作有什么愉悦可言。值得人一生沉迷的事太多了，每个洞穴都充满诱惑，难以取舍，但“不是所有洞口都陈列在那里任人选择，有的埋伏在暗处，我一脚踏空，就一头栽了下来”，“有的人注定会掉进某件事情里去，绕也绕不开。”游荡着的不确定，只是因为没有遇到那个命中注定的洞穴，只是因为生命太短暂而世间的秘密太庞杂。所以，就在不同的洞穴间游荡吧，你将“通晓一切草木的名称，熟知所有星星的温度。如果掉进某个陷阱，那就死心塌地，一往无前。” |
耳针秋冬植绒蝴蝶结新款流苏耳环法式复古耳钉一款两戴耳饰女
发表于 2021-8-15 15:58:50
